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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特國王長達一月的出訪|為何把壓軸放中國?

百姓民生 閲讀(1.96W)

原標題:【解局】沙特國王長達一月的出訪,為何把壓軸放中國?

文/梅新育

81歲的沙特國王兼首相薩勒曼來了,光芒萬丈那種。

是的,土豪團,就這樣“我重重地來”了,不僅帶着雲彩,還帶着鍍金的飛機,2部鍍金的舷梯,500多噸的行李,25位王子,10位部長,150名廚師,800名各界代表……更有路邊社説北京所有車行的奔馳邁巴赫全被沙特土豪團租下來了,但還是不夠用。當然,這些都是坊間談資。

總之,這次從2月底就開始的為期一個月的漫長訪問,在中國將逗留3天。之前,訪問團已經到過馬來、印尼、文萊和日本,收穫頗豐。在中國,雙方已經簽訂了總價值達650億美元的大單——去年兩國的雙邊貿易額也才400多億。

不過,81歲的國王花一個月時間遍訪亞洲重要國家,肯定是非比尋常的。此行何為?為何把壓軸放在中國?

沙特國王長達一月的出訪,為何把壓軸放中國?

經濟

單純就禮儀而言,薩勒曼此訪是對去年習總訪問沙特的回訪。但這些年,沙特遇到了一些麻煩,讓這次訪問別有深意——這麼説吧,經濟上尋求出路,政治上以圖支持。

先説經濟。

島友們都知道,沙特就是個石油土豪。但這些年美國能源獨立,沙特原來對美出口市場基本喪失;歐洲能源多元化,也大幅度減少了對海灣石油的進口需求。傳統的西方石油市場日漸萎縮下,包括沙特在內的海灣國家只能掉頭向東,亟需在東亞、特別是中國開闢新市場。“屋漏偏逢連夜雨”,從2014年下半年開始,石油市場變成買方市場,供大於求;更要命的是,這個狀況可能持續10年,這對沙特經濟財政造成了超大壓力。最近急速縮水的外匯儲備,就是沙特不斷用外儲彌補赤字、匯率維穩的動作。

鑑於油價一度跌到每桶二三十美元水平,反彈之後目前也只有約高峯期水平的1/3,所以,財政緊張的沙特破天荒地以明顯高於美債的利率,在國際資本市場上發行了多年來第一筆債券。近些年,美國油氣出口又開始進入東亞市場,開始威脅沙特在東亞的石油市場。

時代變了,不是當年躺在油罐上數錢的好日子了。

沙特國王長達一月的出訪,為何把壓軸放中國? 第2張

你看,最近沙特就一直籌劃把最大的石油企業沙特阿美搞上市,在全球範圍內尋找買家。如果成型,這樁IPO也許將是史上最大——融資規模可能在1000-1500億美元;這麼大規模,佔股比也不過5%。之前,日本邀請其到東京上市;島上消息人士則稱,日方已經獲得了入股的機會,中投、中石油也參與了IPO討論。

沙特也希望經濟轉型,擺脱過去單一的生產結構。為此,沙特去年推出了全面改革計劃《願景2030》,迫切需要尋求與中國這個佔全球裝備製造業產出1/3以上的大國廣泛深入合作。所以你看,這次他要跟中核集團、中國核建合作搞核能,轉變單一結構;要跟中石化、中國北方工業等合作,一起搞石油煉化,把產業鏈從原油拓展到下游。

同樣,由於國土資源承載能力有限,註定了沙特不太可能接受中低端製造業,對人少、利潤率高的科技、金融、高端製造業等更感興趣。所以此行,中國的太空探索、無人機等領先行業,日本的汽車製造、金融服務等,更為土豪所垂青。

生意要做,錢當然重要;但國王可能更看重的,或許還在政治層面。

沙特國王長達一月的出訪,為何把壓軸放中國? 第3張

內政

在伊斯蘭世界中,沙特的經濟和宗教的號召力自不必提。但最近,其實沙特內政也存在很多不穩定隱患。

比如繼承人。沙特實行“兄終弟及”的傳位制度,但這些年,薩勒曼一直着意栽培親兒子穆罕默德王子,授予其王儲繼承人(或稱“副王儲”)兼第二副首相等一系列要職,掌握了幾乎一切實權,以至於西方媒體、駐利雅得的西方外交官普遍稱之為“總管先生”(Mr. Everything)。

相比之下,薩勒曼同父異母兄弟、王儲兼副首相納伊夫王子就有點冷落,雖有王儲名分,實際上卻已邊緣。

從國家領導人年輕化,以及推行社會、經濟改革的角度看,薩勒曼的安排有其道理。穆罕默德王子掌握實權後,確實推行了不少經濟、社會改革,比如大幅壓縮國內油價補貼,一舉將國內油價提高40%;大幅壓縮該國宗教警察“美德推廣與邪惡預防委員會”的權力;向非穆斯林開放數家清真寺和伊斯蘭教聖城麥地那,等等。

但問題是沙特國民多年來過慣了寄生性高福利生活,可以同享樂,難以共患難,王子的這些改革觸動了絕大多數國民的切身利益,改革阻力不小。尤其是社會改革措施,更是宗教利益集團狙擊、反撲。這都是沙特的國內政治風險,不可低估。

沙特國王長達一月的出訪,為何把壓軸放中國? 第4張

外交

眼光向外,沙特也不太好過。

與美國關係惡化,讓沙特這些年過得“很不舒心”:2016年,美國國會兩院大比數通過911法案,允許911恐怖襲擊遇難者家屬起訴沙特;奧巴馬總統否決後,兩院又以壓倒性多數推翻了總統否決;由此足見沙特與美國、乃至整個西方關係的困境。更何況,美國還解除了對伊朗的制裁,而沙特跟伊朗……還斷交着呢。

雖然特朗普勝選後,沙特也嘗試與特朗普開展了一系列和解交好的往來,但癥結難消;特朗普團隊中一票曾在中東浴血奮戰的鷹派將領,以及主張對中東強硬的保守勢力,無不對沙美關係造成不確定性。

而在兩個戰爭泥潭中,沙特苦不堪言。

敍利亞戰場反對派崛起,沙特出力最大。但目前敍利亞戰場上,反對派已落下風,阿薩德政權已經熬出了頭,開始站穩腳跟。“伊斯蘭國”武裝趁亂崛起,建立哈里發國家,不僅衝擊了沙特的國家意識形態,也對其邊境安全構成了現實威脅。從目前看,沙特的鉅額投入不但很可能顆粒無收,還招來了一大堆麻煩;

南邊的也門,沙特耗費了鉅額的財政支出和外交資源,不但沒有收穫上升的國際影響力,反將自己的虛弱和管理混亂暴露無遺。沙特境內多次遭到也門的反政府武裝——胡塞武裝的突襲與導彈攻擊,不可能不挫傷沙特的聲望。

2015年,英國《獨立報》曾報道沙特一場廢黜國王的宮廷政變密謀,鬧得滿城風雨;回顧沙特歷史,再看看2016年土耳其的政變風波,不難理解這種老國王的壓力、風險之大。就連一週之前訪問馬來西亞,當地警方也破獲了一起未遂的針對國王的爆炸襲擊,據稱策劃者就是胡塞武裝。

沙特國王長達一月的出訪,為何把壓軸放中國? 第5張

更讓老國王不爽的是,特朗普政府中情局局長邁克?蓬佩奧2月初上任伊始,就向與美國關係深厚的王儲納伊夫王子頒發勛章,表彰其對反恐作出的貢獻,實際上就是含蓄地沙特表明美國支持納伊夫王子。

面對這種尷尬局面,薩勒曼尋求與中國等東亞國家加強關係,實屬必然。路透社援引一箇中東國家在華外交官的評價説,“中國在中東不選邊站,這讓我們很欣賞”。的確,在敍利亞、伊朗、沙特、也門等國中間,雖然中國和沙特的立場也不一定時刻一致,但中國沒有選邊站,也不像美歐那樣有歷史包袱,可以扮演公正的調解人的角色。

同時,雙方在反恐事務上,也有一些合作空間可以探索。此前,中國就曾向沙特出口無人機,這一次又有此種合作;本次跟沙特簽署合作協議的中國北方工業界團,雖然此次的重點在於開發石油下游產業,但其本身也是國內主要的武器外貿出口企業。

所以,通過加強對華關係,穩定外交陣腳,就成了薩勒曼的必然選擇。

沙特國王長達一月的出訪,為何把壓軸放中國? 第6張

幾句話

最後有幾句話要説。

對於中國來説,沙特的資源稟賦、產業結構與我們互補性甚強,且沙特地緣優勢突出,對於“一帶一路”的中歐貿易航道極為重要,所以,與沙特在經濟和某些政治領域加強互利合作是非常必要的。但在開展合作的進程中,有關部門和地方、企業還是要明確幾點原則性問題。

第一,要弄明白孰大孰小、孰強孰弱。在中國與沙特等阿拉伯國家的經貿合作中,不存在改革開放初期,中國與西方國家經貿合作時中國“與國際慣例接軌”的問題;

第二,應明確禁止基本教義派傳播,生意是生意,宗教是宗教,任何宗教到了中國都必須本土化。中國對中東問題一貫堅持尊重國家主權和不干涉內政原則,此次習主席與薩勒曼國王會談時再次提及這一點,相信沙特決策層也理解中國的這一堅持;

第三,與沙特關係不可損害第三國關係,包括中東區域內第三國,也包括區域外大國;

第四,應準確合理評估中沙合作的潛在風險,作好相應安排。

畢竟,一帶一路上,沙特是太關鍵的一個節點,也是繞不過去的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