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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力與美的歷史(TA説民族)

百姓民生 閲讀(1.27W)

不僅是力與美的歷史(TA説民族)

電影《劉三姐》講述了壯族“歌仙”劉三姐(黃婉秋飾)的故事

人類社會是由許多個民族組成的。每個民族都是一個巨大的存在,如同向天邊綿延的山脈讓人望不到盡頭,看不完它的蜿蜒,數不清它的巍峨。一個試圖言説本民族的言説者能夠做到的,只能是選擇一個合適的視角,凝望那雲遮霧繞的幾座峯巒,揣度山脈的奇麗與崇偉。

那幾座峯巒,是歷史上的幾位壯族女性。

第一位當屬冼夫人。冼夫人名英,南北朝時期高涼郡(今廣東茂名市電白區電城鎮)俚(壯族先民分支)人。冼夫人出身南越首領世家,未出嫁時,即能行軍用兵,且常勸親族為善,因此各部落都很信服。羅州刺史馮融聞知,為時任高涼太守的兒子馮寶向冼家求親。婚後,冼夫人常與馮寶參決辭訟,犯法的即使是親族首領,亦不放縱。

548年,歸樑的東魏叛將侯景發動叛亂,廣州都督蕭勃徵兵援救梁武帝蕭衍。高州刺史李遷仕稱病推託,並要召見馮寶。洗夫人察覺此乃李遷仕謀反的先兆而阻止了準備前往的丈夫。不日,李遷仕果然反叛,冼夫人分析李遷仕出兵之後州城空虛,乃親自帶領千餘人徒步擔雜物,誘開城門之後出擊,取得大捷。冼夫人領兵與長城侯陳霸先會師於灨石,與後者結下戰友之誼。

陳霸先代樑而為陳武帝后,馮寶卒,朝廷任用冼夫人9歲的兒子馮僕為陽春郡太守——實際攝政者為冼夫人。廣州刺史歐陽紇謀反,誘召馮僕為亂。陷入兩難的冼夫人最終決定不能因為顧惜兒子而辜負國家,遂發兵拒賊,率百越酋長迎接前來討伐的陳將章昭達。平叛後,馮僕以冼夫人之功,封信都侯,加平越中郎將,轉石龍太守。朝廷並冊封冼夫人為中郎將、石龍太夫人,出入儀仗如同刺史。馮僕卒後,陳朝亦風雨飄搖,嶺南數郡共奉冼夫人為聖母,保境安民。

隋高祖楊堅遣總管韋洸安撫嶺南,被陳將徐璒拒阻。晉王楊廣讓陳後主給冼夫人寫信諭以國亡。冼夫人驗知陳朝已亡,集首領數千盡日慟哭。命孫子馮魂率眾迎韋洸,嶺南遂定。朝廷任用馮魂為儀同三司,冊封冼夫人為宋康郡夫人。番禺人王仲宣反,將韋洸包圍於州城。冼夫人派孫子馮暄率師救韋洸。不料馮暄與王仲宣的部將陳佛智平素交好,故按兵不動。冼夫人大怒,派人執拿馮暄並關進州獄。又派孫子馮盎出師,斬陳佛智,與鹿願軍會師共敗王仲宣。冼夫人親自披甲乘馬,張錦傘,領彀騎,護衞朝廷詔使裴矩巡撫諸州,嶺南又定。隋高祖對冼夫人的英勇和才略大為驚異,乃拜馮盎為高州刺史,並赦免馮暄,拜為羅州刺史。追贈馮寶為廣州總管、譙國公,冊封冼夫人為譙國夫人。開譙國夫人幕府,置長史以下官屬,給印章,可調動部落六州兵馬。其時番州總管趙訥貪虐,土著部落多有亡叛。冼夫人令長史張融上書言訥罪狀。隋高祖獲得趙訥貪賄證據將其法辦,並降敕委命冼夫人招慰亡叛。冼夫人親載詔書,過十餘州,宣述朝廷意旨,所至皆降服。隋高祖再賜冼夫人臨振縣湯沐邑1500户。追贈馮僕為巖州總管、平原郡公。601年,冼夫人逝世,諡為誠敬夫人。

冼夫人所處的南北朝隋初時期是一個社會大動盪、大分裂的亂世,但也是我國古代民族大融合的高潮時期。在那樣一個紛亂的時代,卻出現了冼夫人這樣一個卓越的少數民族女政治家和軍事家,夫、子、孫三代並因其而榮貴。在男尊女卑的漫長的封建時代,冼夫人無異於橫空出世,驚絕國人。後人為祭祀冼夫人而建的冼廟,僅廣東高州境內就有200多座。海南、廣西等地亦有大量的冼廟,此外,冼廟亦見於新加坡、馬來西亞、越南、柬埔寨等國。

與冼氏夫人相比,劉三姐是壯族民間傳説人物,而不是真實的歷史人物。然而,歷史傳説同樣是歷史的一部分,而且隨着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彩調劇、歌舞劇和電影《劉三姐》的問世,劉三姐這一傳説中的歌仙已成為海內外家喻户曉的人物形象。劉三姐作為一個文化符號,今天既已變成壯族文化的一個歷史象徵,也已成為壯族文化的一個現代圖騰。很多觀眾可能印象最深刻的是戲劇和電影裏劉三姐戲弄3個秀才的對歌場面。但這只是眾多劉三姐傳説素材中的一部分。傳説尚有這樣的:“相傳唐神龍中,有劉三妹者,居貴縣之水南村,善歌,與邕州白鶴秀才,登西山高台,為三日歌。秀才歌芝房之曲,三妹答以紫鳳之歌;秀才復歌桐生南嶽,三妹以蝶飛秋草和之。秀才忽作變調曰,朗陵花,詞甚哀切;三妹歌南山白石,益悲激若不任其聲者,觀者皆歔欷。復和歌,竟七日夜,兩人皆化為石……”(清王士禎《池北偶談·粵風續九》)在有關劉三姐的傳説中,劉三姐(亦稱劉三妹)與白鶴秀才對歌並俱化為石的故事更多聞見,或許因為這一故事更美麗和更耐人尋味。

民族的傑出人物無論男性女性皆是民族的代表。乍看起來,冼夫人的政治和軍事活動在壯族歷史中代表着力,劉三姐代表着美。然而,歷史不僅僅是力與美的歷史,歷史是人創造的,因此歷史又是心靈的歷史。冼夫人和劉三姐,又呈現着怎樣的民族心靈?在那險酷的改朝換代的大動盪中,冼夫人何以一生挺立於樑、陳、隋三朝?誠然,有其作為傑出政治家和軍事家的超人智慧和本領,但蘇軾貶海南時所寫《冼廟》一詩中的“三世更險易,一心無磷緇”兩句,我以為才道出了冼夫人的深層境界,這就是無論時空如何移換,世道怎樣更迭,維護國家統一、民眾安寧的真心永不因磨而薄,因染而黑。劉三姐的傳説,也敍述着一種對理想人生的嚮往和追求。

因此不妨認為,冼夫人和劉三姐的故事,是一個民族的心靈在歷史中的綻放。

(作者為民族文學雜誌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