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麼可以回憶的。
最初,我們在一片白色中看見窗外升起的太陽。
很多年以前,我站在門前的棗樹下,從樹葉的間隙間可以看見太陽。
七年前,我和一個女孩拉着手,在灰色的教學樓前從玻璃中可以見到太陽。
去年,我站在籃球場上,籃球和太陽是一樣的,可以讓我忘記很多事情,想忘記的和不想忘記的,它們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度,我忘記了時間的存在,忘記了我在哪裏,忘記了我在幹什麼,以及我是誰。
今年,我在灰暗的教室裏,看着窗外的雨,沒有太陽。
於是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想想起的和不想想起的。
很多人從我的耳邊擦過,很多嘈雜離我很近,在我注意它們時,它們就都又遠了。
我像是浸在水裏,從水裏看外面的世界,一切都跟我無關了,任何東西都成了空的,成了幻影,成了虛像。
我還小,今年十六歲,膚淺得很,有人説。
當風開始漂移,世界就不存在了。
我和她靠在一座橋的欄杆上,在河的中央,看着一條長長的貨船從我們的橋下穿過,船艙裏暈出的暗黃的燈火,和橋上我們頭頂很高的地方的路燈光在零下四度的秦淮河的盪漾中盪漾。
秦淮河裏已經沒有漿聲了,我們的前面和後面是一片寬而安靜的水域,只在被風吹的時候激起一些漣漪,漿聲被風帶走了,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她説,如果就這樣下去就好了,可是不可能了。
我好像聽到了一句電影台詞,“俗”我説。
但是我沒有説那個字。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卻不在了。
逝去的朋友，你還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