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性愛是件好事,但如果影響到其他人,就會有複雜的道德問題。視覺中國CFP)
有次課堂中,學生突然問我:老師有認識性愛成癮的人嗎?這可能是因為前一門課的老師曾提到這個專有名詞。但這與我正在進行的課程主題無關,所以我想想後就隨口回答:應該有吧!沒想到竟引起學生們的震驚與興趣,於是問題接連而來:是男的女的?他真的一直做愛嗎?那你有和他做過嗎?他會在很多地方做愛嗎?所以他有結婚嗎?
學生們對這如此認真,反而讓我有點動搖,因為我其實不太清楚性成癮的真正學術定義,只是感覺某幾位朋友的狀況或許就是性成癮。雖然你直覺想到的可能是一夜七次郎,但我認識的幾位總是在做愛的朋友,都是女性。其中某位的情形特別顯着,或許可用倫理學的角度來進一步探究。
這位案主在工作與生活等各方面條件都算不錯,她雖然有頻繁的性行為(應該比一夜七次郎還多),但對象還算固定是男友(不過,經常換人)的範圍內。因為她並不避諱公開談論,所以包括我在內的多數朋友都清楚她在性方面的活躍,但卻也沒人和她上過牀。以男人總愛嘴炮這類經驗的習慣看來,其相關表述應屬可信。所以我個人認為她或許算是性成癮,卻不算是濫交或雜交。
以上也是我對學生説明的內容,但他們還是很好奇和這樣的異性共處時,會有什麼特殊的感受?會受到她的吸引嗎?的確是會有特殊的感受,但很難用生活經驗類比。所以,我用了個蠻爛的例子比喻:
想像你有個朋友很愛大便,一天到晚都有可能會突然要大便。你和他約好了,他卻因為臨時要大便而遲到,甚至正事講到一半也説要去大便。一開始你可能會偷笑,但久了之後你會有點火大、會賞他白眼,甚至要求他大乾淨一點再出來。
我知道這類比不合學理要求,但的確就是朋友們對她的情緒反應。我印象較深的,是有次開完內部工作會議,要換到下一個業務點。我和一位同事共乘一台車,她和其男友另乘一台車。我們這台車先到目的地,在會客室等了半個小時後,她和男友才匆忙趕到。我問:找停車位喔?這邊可以停啊!她很抱歉的説:我們很快就到了,但因為我突然想要……
請問,如果你是在工作場所等她的當事人,而且已經碰過多次類似狀況,你是會哦哦~的竊笑,祝他們性福,還是會理智斷線的大罵:不會看狀況嗎?不會先解決再出門嗎!
之所以會讓旁人發火,很可能就是出現了道德問題。但問題是出在哪呢?
在性方面縱慾,仍與真正的內急不同。多數的倫理主張不需太注意大小便等內急的道德原則,除非會影響他人,否則真的只是枝微小事;但講到性,各門各派就有一堆意見要表達。因為性行為通常會涉及他人,其道德問題就會變得相對複雜。
▲保守倫理學派認為性愛該是為了傳宗接代而做,單純滿足慾望或頻繁的性行為不可取。 視覺中國CFP)
有些古典宗教倫理學派認為應完全禁慾,這當然有點難做到,也因此較入世的流派採取緩性觀點,認為只要節制即可。但要多節制呢?其實不論中西方,長期居主流的傳統倫理思想都認為即便是夫妻也不能想做就做,最好是為了生小孩而做,單純為滿足慾望而為的性行為仍是不可取的,應儘量避免。這些流派也多半會反對婚外性行為,還有手淫等獨樂樂的行為。
現代人之所以會對頻繁的性行為持負面態度,很大程度就是受到這些古典倫理學派的感召。不過,當代倫理學者對於性行為則通常持寬容的態度,這並不是因為他們改採其他道德原則(仍是古典德行論講的『適切』、『中庸』),只是因為現代社會環境改變,適切行為的外在標準,也會比過往來得複雜或更具彈性。
加上因每個人的性慾程度與身體狀況不同,無法提出適用所有人的固定性行為標準。若某人有相對較強的需求,其身體也能負擔頻繁性行為,那頻繁的性行為就不能説有啥錯。至少就個人解決的部分,在不會對其他生活事項有負面影響的狀況下,在道德上就是可被接受的。性不必然要和生殖綁在一起,只要能提升生活品質,協助你追求人生目的,甚至還可以是件好事。
但如果牽涉到他人,就得考量對方配合的可能性。如果你能負擔,而對方不行,那麼這樣頻繁的性行為就是犧牲他人滿足自己,是不把人當人看(而是當工具)。人與人的合作,應該儘可能考慮到互動各方的行為平衡,求取價值面的最大公約數。
而那位朋友呢?她能通過當代倫理學的檢視嗎?
她的過度性行為的確已影響到其工作的正常進行(也影響到工作上的合作者),若進一步回想,就會發現她在性行為方面的合作者似乎也相當吃力,因為她折損男伴的速度真的是蠻快的。所以不管社會對於性的態度是否變得比過去開放,她的頻繁性行為還是有不小的道德問題。
至於這是否為精神疾病,應該如何改善?則是相關專業者的領域,若無法自力改變,那當然是希望她能尋求專業協助。整體來看,性成癮雖是個引人注目的話題,但沒有專屬的道德原則,因為這和食衣住行相同,引用普遍的互動倫理即可。只要行為與其他人相關,就別在自己爽的時候隨意犧牲別人。
但有性成癮症狀的人實在太少,也讓多數人不免對此抱持獵奇或批判的態度,而這很容易讓當事人的真正情形被扭曲,產生更多的不道德:別忘了,八卦這行為,或是因對方有此傾向便意圖佔他(或她)便宜的,也是把人當做工具來利用,同樣是錯的。
把人當人看,適度的進行你應做的事,這個世界就會少一些做愛做到忘記上班的人,還有整天八卦不幹正事的人。
